修道院留给圣女外出的时间是有限的、受到严格规定的。对于一般的教士来说,修道院是一座埋葬活人的坟墓。
被封闭的嘴,被磨灭的智慧,被禁锢的头脑,被活埋的灵魂。四样东西被牢牢束缚住,倒是也符合了埃欧塔的种种戒律。
缇娜沾了圣女阁下的光,获得了陪同圣女出入修道院的机会。除了负责采购物资的、需要外出布道的教堂仆役之外,一般的修士当然是不被允许随意外出的。
“你不是本地人?为何你对萨塔利尔的街道如此陌生?”
伊莱雅疑惑地看着缇娜只能畏畏缩缩的跟在自己身后,在每一个十字路口无助的驻足观望。
“圣女阁下,我是土生土长的萨塔利尔人,自我记事开始,就已经在济贫院接受埃欧塔的教诲。”
缇娜像往常一样做了一个简短的祷告手势,在她看来,对人间的陌生并不是一种可悲。
两个人以灰袍代替了律法教廷那肃穆夸张的教袍,这样一来,便可纵身一跃消失在萨塔利尔的人山人海中。
圣女的身份对于伊莱雅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她关心的只是自己父母的失踪,和耻辱柱上两具尸体的本来面目,这也是为什么她执意要去见库洛可林。
本来按照萨塔利尔城邦与教廷的协议,护教军是不能驻扎在萨塔利尔的,但是,自从教宗离开后,人们 总是能在恍惚间听到一些金属碰撞的异响,附魔黄铜身躯的护教军行动起来时,会伴有齿轮旋转的嘶嘶声和蒸汽排出的声音,浑身叮当作响。他们曾经只拥有凡胎肉躯。
讽刺的是,这些为了执行埃欧塔律法而生的战士并不是为了保护“圣女”的人身安全,而是为了确保圣女“不被不合适的人所杀”,从而保证她能够在“合适的时候被合适的人杀死”。在局势不可挽回时,他们也会先行动手将这颗“炸弹”以相对安全的方式“引爆”。
“护教军……锡兵一样的机械玩偶。”
库洛可林坐在地下仓库的一只破木桌前,昏暗的烛光照射着守门人的身影,他也是外征子弟军的一员。
索尔坎联合王国外征子弟军,全员都是贵胄子弟,他们身上穿着重型的甲壳状内置动力的护甲,脸上戴着骷髅一般的防毒面具,使用沉重的“毁灭棱镜射线枪”,能够把魔力转化成喷薄而出的高温射线。
防毒面具镜片上同样铭刻有符文,以便让佩戴者在黑暗中搜索高能的魔力源,而律法教廷护教军的行踪恰好能够在这样的透视下暴露无遗。
死光从闪闪发光的枪口传导晶体中喷薄而出,敌人必会被其苏醒震颤,战战兢兢、惶恐不已,而心智将被 一道惨白的光芒烧灼,果然,在护教军那可怕的蒸汽战戟触碰到躲在暗中开火的外征子弟军之前,光束就已经击穿他们的身体。
现在,这位“圣女”的一举一动都已经暂时脱离教廷的掌控。
格鲁曼酒店在城市繁华地区的酒店里是在是平平无奇,一位领军选择下榻这里,多半是要以平庸作为某种目的的伪装,这是伊莱雅夜晚在深渊中所浸润的直觉和经验——她的生活中原本不存在这些东西。
“阁下,请往这边来。”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高个男子把伊莱雅和缇娜带向酒店的地下室,门口守门的外征子弟军挪开了壮硕的身躯,伊莱雅看到了半眯着眼睛坐在烂木桌跟前的库洛可林。
“律法的威力能够震慑谣言,如果律法一味的展现仁慈,埃欧塔也就不再是埃欧塔。”
缇娜一向是沉默而温顺的,甚至可以说是驯良的,可是面前这位军官老爷的言辞多少有些冒犯和不敬,她只是因为自己受到的教育而产生了这种感觉,而这种教育的本身就是为了确保教廷对埃欧塔教义解释权的一环措施。
“领军阁下,恕我冒犯,您的言辞恐怕有些过于激动……”
于是缇娜不由自主的开口。
库洛可林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卑微的修女,以一种哭笑不得的口吻回答:“缇娜修女,原谅我的一时激动,我突然想到,要是所有教会的修女都像你这样虔诚而兢兢业业就好了。”
地下室里一扇吱呀作响的门被打开了,里面坐着一个修道院中面善的修女,好像是负责园艺方面工作的一位。
“如您所见,圣女阁下,这位不检点的修女正是那亵渎流言的重要参与者,如果能给予其必要的惩罚,那么流言也将就此烟消云散,惩罚一人,律法的威严就能够震慑众人。”
库洛可林并凑着他自己都嗤之以鼻的宗教辞令,可惜伊莱雅对流言本身并不关心。
“家父家母离奇失踪,我只是想讨要一个律法庇护的公正说法。”
“那么说,您觉得法庭的审判结果有失偏颇?还是说,您认为您的父母真的与可憎异教有染?”
库洛可林从来不把内心的想法用面容展示,他想,这所谓的“圣女”大概确实是教宗从贱民中随意物色的充数之物,不加掩饰的流露情绪,甚至不经意间让鲁莽的情绪主导行动,可是会露出很多破绽的。
“不敢,本市法庭程序、结果皆符合律法神之教义,其结果岂敢怀疑?只是怀疑家父家母之事本与异教徒无关,恐怕是另有贼人所为,其心险恶,欲借异教徒之罪开脱自身罪名。”
伊莱雅从来没有这般感到冷汗直流,这些身居高位之人个个都是心机算尽,自己稍有不慎便会被牵着鼻子走,可她几天前还是一个守鱼铺的渔家女,即使有域外的不可名状智慧在冥冥中提点,应付起来也是破绽百出。
“如有贼人借异教徒之名藏身于流言中,侥幸躲过了律法的审判,那散布谣言之人亦为无可争辩的帮凶,不破除流言,又怎能验证阁下心中疑虑?”
真相是从来就不是库洛可林所关心的,因为他就是真相,人就是他杀的。
“您想干什么?”
伊莱雅看着那个被牢牢锁在椅子上的修女,心中顿时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按律法,对圣女散布谣言着,应当割喉。”
虽然库洛可林的霰弹枪上并没有刺刀环,但是他仍然佩戴着一把刺刀,现在他摆弄着手中那柄与短剑长度相当的刺刀,准备起身动手。
“领军阁下,律法没有给你我权力动用私刑。”
伊莱雅上前一步,眼前的状况让她惊心动魄。
“本市的法庭授予了我这个权力,圣女阁下。”
这封证件甚至不是伪造的,而是直接通过行贿而得到的正规文书,库洛可林已经起身,手起刀落切下了那个修女的舌头,撕心裂肺的叫喊让伊莱雅顿时感到心惊胆战,缇娜更是不忍地转过了头。
“只要散布谣言之愚者以这幅惨状示众,明天之内流言就会消失,关于您父母的真相——一切都会水落石出,时候不早,今日还请二位先回。”
伊莱雅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可谁又知道这位外国领军打算做这种事呢?
就目前而言,她还不能预知未来,她只是在唯二亲人不知所踪的情况下尝试抓住一些虚无缥缈的线索。
她时不时回头望着这座平庸到丧失存在感的酒店,最令她胆寒的是她无论作何挣扎,从她踏入格鲁曼酒店的那一刻起,事情的发生就与她的意志无关了。 一个难得的惨痛教训,与上流社会对抗的入场券。
在酒店的地下室,那位被割舌头的修女满怀欣喜的收 下了三根闪闪发光的金条,并用血书写下了:“圣女恐父母为异教徒之事实暴露,动用私刑割我喉舌,出卖自己贿赂法庭。”在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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